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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人生从此发生转折

哈丽莲--简介照片.jpg

 
 
 
您从解放前的话剧团到国民党电台,再进入到人民广播工作,这期间有没有让您记忆特别深刻的事情?
我是回族人,我的家庭是一个封建大家庭,我妈妈是填房,有点受气,而且妈妈没有生养儿子,只养了三个女儿,我是大女儿,因此自小比较好胜、好强。当时家道中落,父亲失业,在我的脑子里,就想着要出来工作,挣钱养家。正好那个时候有一个话剧团在招人,叫联谊话剧团,这个剧团很大,我考进去了之后,做得还比较顺利,从刚进去的时候,只能在台上站站,到后来让我做替补演员。但是因为封建家庭压力大,不让我在剧团做抛头露面的工作,恰好这时“金都”电台要成立了,他们来找我,我就到金都电台去了。后来,我主要还是在上海国民党的电台工作,其他民营台的工作等于是兼职。在“金都”做了一个阶段之后,又有一个“民声”电台也把我找去了,我就把“金都”的工作辞掉,到“民声”电台去。我从1945年冬季开始,一直是在几个电台兼职工作,以上海国民党电台为主,其余的时间只要有空,我就跑这些民营台,一家做完了再换一家。
民营台那个时候开始有广告了,也开始有文艺节目了,比如演滑稽的姚慕双、周柏春,唱沪剧的丁是娥、杨飞飞,还有唱评弹的,唱流行歌曲的,民营电台都有,并不是以播出新闻为主的。那时候都是直播,转播的时候,你就拿着话筒介绍剧场的现场情况,等到他们休息的时候,我们就播广告。一直到上海临解放,我和家里人还在民声电台办了一个歌唱社和一个话剧团。
 
你们自己家办的歌唱社和话剧团,这个很特别呀,能给我们说说吗?
民声歌唱社是由我妹妹负责,我妹妹唱歌还可以。话剧团是我负责,因为我在话剧团做过,再雇用一些小演员,请他们来帮忙是没问题的。我父亲负责拉广告。由于在民声电台兼职,我们就用了这个名字,我们叫民声歌唱社和民声话剧团。
 
民声电台老板和你们采取怎样的合作方式呢?
我们姐妹两个都是他电台里的播音员,关系特好,而且他们认为我们帮了他们很大的忙,所以他就提供价钱便宜的时间段给我们。因为做一个节目,我们要付电台钱的。我们每天在这个时间播音,我们播什么呢?歌唱社就是唱歌,唱歌就用电话点唱,你爱听什么,你点什么,我们马上就唱,就是当场唱,不但是流行歌曲,我们也会唱一些地方的民歌。话剧团不是点播的,话剧团就预告。我们演播的是当时比较受人欢迎的,比如曹禺的《日出》、《雷雨》,还有《家》、《春》、《秋》这些大戏,所以播的时候还是蛮受欢迎的。有时候生意蛮好,我父亲就去拉广告。我们除了付给电台租用波段的钱,另外就是工资,我聘请这些人来,拉琴的、弹钢琴的,这些乐队的人,我要付工资的,做了相当一个时期,也赚了一些钱。不过后来市场不景气,拉不到广告就没办法生存下去,便自行解散了。但是当时像我们这种由一个家庭买断一个电台时间来播放歌曲、话剧是很少的,因为你要有这方面的资源。
 
解放后,您是怎么进入上海人民广播电台工作的呢?在国民党电台工作过,您是否有心理顾虑?
都是组织安排的,当时不是全部人都留得下来的,我们很幸运,施燕声、施岁华和我三个人就留在播音组。但是由于在国民党电台做播音员的时候,多少受了一些反动宣传影响吧,而现在共产党接纳了我们,你说我们会一点没有顾虑吗?当时有很大的顾虑,心里也很紧张,就怕要受处理。但是后来有两件事教育了我,第一件是当时我们留下来之后,就要给我们评定工资了,他们南下的干部是供给制,而给我们是薪级制,当时给我评好了之后是十九级,副科级,当时的工资是七十九块多。哎呀,对我来说好像是一个天文数字一样,这个数字很高了,七十九块多呀,我心里想,他们供给制,而给我们那么高的工资,并没有像国民党宣传的要逮捕我们,要处理我们嘛。就感觉到国民党的宣传是完全不对的,因为现实就是最好的教育,是吧?这件事给我触动很深。
 
哈丽莲与张芝在金都台时的合影.jpg
 
哈丽莲与张芝在金都台时的合影
 
 
 
您刚才说有两件事教育了您,那还有一件让您难忘的是什么事情?
1950年“二·六”大轰炸后,那天早上,他们把我叫到台长室,说台长周新武找我,我心里好紧张呀,周台长找我什么事呀?真的要处理我啦,紧张得不得了。跑到台长室,周新武台长看见我来了,他说我们要给你一个任务,很光荣的一个任务。这个时候,我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我就听是什么任务。他说,杨树浦发电厂遭轰炸了,工人需要有人去鼓劲,我们想派你去,这是一个光荣的任务。这个时候,我也说不出是兴奋,还是紧张,反正心里感到很高兴,周台长当时还拍拍我的肩膀,很关切地叮嘱我:“你要小心啊,可能还有危险,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正是周台长这听似很简单的几句话,却在我这个人身上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这几句温馨的话,使我心里以前对南下干部筑起的那道心墙,对他们的距离,对我自己患得患失的心理,瞬间瓦解了。
    我自己认识到,“哈丽莲,你错了,领导没有歧视你们”,因为他把这样重要的任务都交给你了。于是我就跟着记者、编辑到了杨树浦发电厂。那个时候,看到工厂炸了之后的弹坑还没填,还有尸首抛离在那儿,说心里话,真的很害怕,但是想到周台长的鼓舞,想到这是交给我的光荣的政治任务,我就有了信心,无论如何自己要克服困难,跟编辑们一道要把工人的生产热情鼓动起来。于是,我们就利用他们吃饭的时候,在食堂里面又是唱歌,又是打快板,空了就跟他们聊,跟他们一道下车间,这样工作了一个阶段,得到了各方面的好评。回来之后,也得到台长的嘉奖。
    从这件事情和上次的评定薪金之后,我对中国共产党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之前那些患得患失的思想,都是自己束缚了自己。这件事以后,我的人生从此发生了转折,我开始接近南下干部,主动去依靠他们。当时的组长是夏之平,副组长是苏珮,还有张芝和黄其,他们也很关心我、帮助我。解放初期的这些共产党的电台干部真的是让人刮目相看的。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好像放松做人了,心里感觉到我可以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我的播音工作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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