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外竞技类真人秀的现实突破与创新价值研究 ——以东方卫视《极限挑战》（第九季）为例

一、户外竞技类真人秀定义

  外竞技类真人秀，顾名思义，是录制场景在户外的以游戏竞技为主要形式的真人秀节目。区别于棚内录制的综艺节目，户外竞技类真人秀的场景更丰富多元和立体化，也更接近观众真实的生活状态。和节奏较慢的户外体验、户外观察类综艺节目相比，户外竞技类真人秀又以嘉宾体力和智力的强对抗性、游戏的强娱乐性、高潮起伏的剧情感吸引观众眼球。这一节目形式进入中国，以2014年韩国《Running Man》的模式引进——浙江卫视《奔跑吧兄弟》为开局、东方卫视《极限挑战》为经典代表，甫一出场，就火爆大众荧屏。时至今日，户外竞技类真人秀节目依然是各长视频平台战略布局中的必争赛道。

二、户外竞技类真人秀的发展及现状

  （一）时代背景

  从2014年至今，户外竞技类真人秀业已走过近十个年头。在十年的发展过程中，率先出现的现象是盲目跟风，一旦有爆款节目出现，马上就会出现相似的节目。在2014年浙江卫视的《奔跑吧兄弟》和2015年东方卫视的《极限挑战》爆火后，同类综艺《了不起的挑战》《偶像来了》《真心英雄》《极速前进》等在各大卫视和网络平台扎堆上映，而后陆续上新的《新游记》《哈哈哈哈哈》虽然并非户外竞技，但也沿用了户外竞技真人秀中的各类游戏元素。相似的画风、游戏甚至“名场面”、游走在多个热门综艺间的同质“类型化”嘉宾，逐渐消解了观众在艺术上的“陌生化”期待，产生审美疲劳。

  突如其来的三年疫情，给社会经济的发展和人们的生活带来了不小的挑战和压力。生活模式被打破之后，生活理念也发生转变，人们更加注重心理健康，追求精神上的治愈感。户外竞技类真人秀曾以“烧脑”和强剧情性脱颖而出，但在当前的社会情绪下，如何与时代同频共振，更好地满足观众的情绪价值，是亟需面对的崭新课题。

  在日新月异的科技加持下，媒体形态不断丰富，时空壁垒和交互局限不断被打破。自媒体的多样性、短视频的碎片化和强交互性，都有着极强的优势，对观众注意力和市场广告投入的抢夺不容小觑。企业在降本增效的市场背景下，对大场景、大制作、高流量艺人的投入成本也随之降低，户外竞技类真人秀也因此受到直接影响，迫切需要现实突破和迭代转型。

  （二）户外竞技类真人秀现状简述

  疫情期间，户外竞技类真人秀的录制环境都较为封闭，节目剧情设计也倾向于非现实主义，即在固定场景架空虚构的故事逻辑中进行游戏竞技。尤其是在2022年，从海外到国内，伴随着元宇宙概念的兴起，“元宇宙”综艺逐渐崭露头角，腾讯视频的《登录圆鱼洲》将固定的场景打造成虚拟世界，将虚拟世界的法则和现实做勾连，可以视为对此风口的探索和回应。

  2023年，随着节目录制逐步恢复常态后，户外竞技类真人秀节目开始复苏，其中包括《极限挑战》第九季、《奔跑吧》第十一季，以及重新出现的《全员加速中2023》，此外还有创新综一代的部分节目如《漂亮的战斗》《野挺有趣》《现在就出发》《童话》《我可以47》等。综合来看，在降本增效的背景下，经典IP类的节目更多的是延续既有优势旨在稳固受众群，选择在单期节目上进行视觉包装、场地、游戏等更为具体针对性的创新，而户外新综艺的创作则朝着垂直态、精准化、定制向拓展。

三、第九季《极限挑战》的创新探索

  （一）节目主题——与时代同频共振

  2023年，第九季《极限挑战》以“历9弥新，一往无前”为主题。节目在策划阶段，就确定了继续承担国民综艺使命的策略，这是“历久”的初心。同时，试图在同类节目中找到新的破题解法——与时代同频共振，从当下社会发展背景出发，体察时代情绪，锚准观众情绪触点，用轻松解压、抚慰治愈的方式，给观众传递出更能感同身受的情感内涵和积极向上的价值观。

  2023年，在新的社会形势下,大众更渴求得到直面未来的信心与勇气，渴望获得更多的陪伴、理解和鼓励，年轻一代更希望得到机会和成长，这些都是值得关注与重视的社会情绪。《极限挑战》第九季把“情绪价值”这一原本兴起于经济领域的思考纳入了综艺领域，以情绪价值为抓手，要为观众带来舒适、愉悦、正向的情绪体验，引发更广泛的共情。单集节目涉及普世性的“烦恼”、“恋爱”、“自然共生”、“人生选择”等社会及人生课题，同整季主题进行呼应。节目选题注重从群众中来，把无数个体的困惑和表达，梳理成一种集体叙事，为大众的普遍情绪提供更具象的参照。例如在第一集嘉宾自述成长烦恼的过程中，黄明昊赶暑期作业的烦恼；龚俊兴趣班太多而实际学无所成的烦恼；岳云鹏曾经情窦初开爱而不得的烦恼；黄晓明中年以后在社会评价和家人关系上的烦恼等都具体而真实，最后黄景瑜说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烦恼对于心灵的冲击是一样强烈的”时候，相信观众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情绪的关照和抚慰。“文艺创作方法有一百条、一千条，但最根本、最关键、最牢靠的办法是扎根人民、扎根生活。”这是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座谈会上发表的重要讲话。只有牢牢扎根生活，讲述人民群众正在经历或正在发生的故事，才能真正地做到洞察社会情绪，与时代同频共振。

  （二）模式结构——社会实验嫁接社会议题

  第九季《极限挑战》延续了剧情式综艺模式。节目发挥了户外真人秀的多元化包容性优势，涵盖了星素互动、体验式、“剧本杀”、追击战等经典模型，并尝试用社会实验的方式与社会议题做嫁接。

  真人秀模式的诞生本身就与社会实验密不可分，它是电视制作人和社会学家联手的产物[1]。国外以社会实验类为灵感来源的节目模式可以追溯到1978年BBC的节目《过去的生活》（Living in the Past），包括之后的《老大哥》（Big Brother）和《幸存者》（Survivor），都是在特定环境下偏纪录式的观察。

  《极限挑战》第九季尝试用社会实验的方式叠加新娱乐的玩法解读高热度的社会议题。在第二集中，节目组邀请了20+、30+、40+的三位不同年龄段的女性，她们对于婚恋交友的困惑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从而为“婚恋”这个永恒的“社会议题”做出了具象的表达。节目为嘉宾们设置了“爱情画手”的虚拟社交游戏，她们在游戏中，看似是关卡其实是心理实验的情境，一步步地探寻真实自我，直面内心的真实需求。同样是把人物拉入到实验性的特定环境中，这次则是由真实的环境进入“虚拟心理场域”，这样的社会实验更有鲜明的时代特质，在保持真实纪录的同时也让综艺节目增添了不少趣味性。

  （三）节目嘉宾——全年龄段广泛“镜像”

  在精神分析电影理论中，雅克·拉康的“镜像效应”理论流传甚广：屏幕前的观众看节目的过程也是不断审视镜像中的“他者”的过程。通过对生活情景的影视化解读，观众可以看到“他者”好和不好的，对“他者”进行整体的观察，观众的自我人格和影片中的他者人格进行碰撞，产生自我意识的刺激或内心深处情感上的共鸣，从而传达影片表达的价值观念，再者通过感同身受的人物与情节得到情绪调节的治愈价值。[2]此理论推广使用在电视综艺领域中，承载“镜像”功能的个体便是节目嘉宾。

  在第九季《极限挑战》中，黄晓明、大张伟、严浩翔作为首度现身的常驻MC阵容，为观众带来了很直观的新鲜感。但更值得注意的是嘉宾的组合结构：年龄从70后跨度到00后，职业从演员、喜剧人到歌手，他们的成长经历也更丰富多样，折射了不同时代下的个人成长脉络。更广泛的“镜像”投射，让观众之间的年龄壁垒被彻底打破，更易实现情感的同频，从而拥有了覆盖更广泛年龄层受众的可能性。

  创新探索极具价值，但并不会是一帆风顺。综合来看，第九季《极限挑战》的剧情式呈现效果还不够稳定，开场对主题的渲染和结尾的仪式感不够精彩，主题和内容之间的融合还不够自然。人物关系方面，因为新人的加入，黄景瑜和贾乃亮在上一季中“瑜亮”之争的戏剧性被冲淡；人物之间的力量悬殊较大，缺乏明确的对抗感，黄晓明作为年龄和社会地位较高的嘉宾，没有与之相匹配的人物抗衡。也正因为如此，《极限挑战》的创新突破还任重道远。

四、户外竞技类真人秀创新方向探析

 （一）本土户外综艺的自我革新

  研究户外竞技类真人秀，不得不说到《奔跑吧》。第十一季《奔跑吧》在“跑男不跑”的批评声中，试图找回初心，用奔跑+游戏强化节目的固定标签，来稳固情怀向的粉丝。在录制场地上也有所突破，从前几季的封闭场所拓展到了海外（泰国）录制，给观众带来了一定的新鲜感。值得注意的是，节目增强了星素随机互动的比例。在第一集节目中，“兄弟团”在成都街头求助市民占据重要片比。不约而同的是，星素互动也是《极限挑战》第九季的题中之义，“极挑团”走上街头给偶遇的市民点赞、鼓励、加油，善意流动，抚慰人心。其实，星素互动这样的环节，在户外真人秀节目中并不新鲜，在另一档户外真人秀《现在就出发》中，也聘请了素人专家作为“自然PD”给嘉宾们特定的指导，完成固定剧本下的星素互动。在星素互动这个大概念下，街头的、随机的、无剧本设定的互动，更适合户外竞技类真人秀，因为这种互动本身就可以成为激烈竞争中的一环，让观众对竞技的代入感更强，有助于展现嘉宾的性格、增强戏剧冲突。

  2023年的户外综艺中，第三季《五十公立桃花坞》在舆论声量上正反馈较多。该节目经历了前两季的铺垫，再加上“MBTI”文化的盛行，明显看到大众对这种深度探索社交关系的社会实验式节目的接受度增加。新一季节目在模式上新增了“No Push”装置，让嘉宾能够在匿名的情况下对桃花坞的各项决定自由地选择“Yes”或“No”；新增张国立加入，弥补了家庭模式中“父亲”角色的缺失，这些措施都是对社会实验场域的丰富和完善。虽然这并不是一档户外竞技类真人秀，但值得学习和借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经久不衰的话题，第九季《极限挑战》已经注意到了为观众提供情绪价值的重要性，并尝试通过社会实验的方法提升节目的社会性。未来的户外竞技类真人秀应该整合竞技和社交，走出纯游戏、纯搞笑的桎梏，让节目更有社会性、更能引发广泛的共情。

 （二）他山之石——海外同类节目趋势

 海外户外竞技类真人秀盛行多年后，也同样面临着题材枯竭和审美疲劳的难点。综观2023年上半年海外户外综艺，大部分是在原有基础上的垂直化探索，即强化某一个特点，以点带面，试图给熟悉综艺套路的观众一些新的刺激。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1.生存类力量对抗

  从《钢铁部队》到《体能之巅：百人大挑战》和《海妖的呼唤：火之岛生存战》，都是力量对抗为主的生存类真人秀。生存类综艺本身就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和紧迫感，而通过个体或群体之间的力量竞技来实现强对抗感，能给观众一种新的热血之感，进而加深节目的辨识度和记忆点。在其中反响较热烈的《海妖的呼唤：火之岛生存战》，独辟蹊径地展示了一种全新的女性人设：美丽而危险的能力者。全女阵营和极致独特的女性职业（消防员、警察、军人、警卫等），进一步挖掘了女性力量，是“她综艺”市场浪潮下的代表作。

  2.场域化包装

  韩国综艺《时光旅店》，是继2022年《新世界：虚拟货币争霸赛》后的又一“强场域化”的生存类游戏真人秀节目。这类节目的共同点是赋予一个封闭场地独立于真实世界之外的行为法则，并通过精致的包装把观众拉入一个“新世界”场域中，实现浸润式观看效果。在节目中10个素人入住“时光旅店”，一起度过8天与世隔绝的生活，通过交换、购买有限的时间进行生存。在国内综艺中，《登录圆鱼洲》《童话》也进行了类似的尝试，难点在于如何在让观众保持新鲜感的同时，又能和真实世界产生勾连。

  3.行为强刺激

  欧美户外竞技类综艺领域，在原有的生存、挑战、游戏中，都加入了更多的或刺激或对抗的元素。比利时户外挑战类综艺《未知目的地》，不仅有极限挑战的活动，还有一个独特的创意，选手必须通过身体感知车辆的运动情况从而猜测目的地的位置，把猜谜悬念、体能挑战很好地结合在了一起。西班牙综艺《极速时区》，则是一档结合了电子游戏美学设计的户外游戏类节目，在年轻人感兴趣的游戏世界观下完成各种青少年体能竞技挑战。节目中，十位青少年选手来到名为“时间城”的建筑群，在一系列类似游戏装置的空间中接受挑战，逐个完成关卡任务并击败由电子竞技主持人兼主播的Cristinini（克里斯汀尼）扮演的“时间大师”，才能获得这场与时间较量的赛事的胜利。可以说，未来户外竞技类真人秀的竞争，是更多创新元素复合的竞争，综合使用资源，创造性地组合元素，也是焕发新生的方法之一。

结语

  探究户外竞技类真人秀的发展难点可以窥见，在经历了综艺生命周期中的兴盛之后，难免会遭遇创新的瓶颈，尤其是在新的时代背景下，迫切需要现实突破和深度创新，而非浅尝辄止。深入垂类，自我革新，解构户外竞技类真人秀的新时代特征，以及其背后折射出年轻人的生活态度与情感诉求，在与时代同频共振的价值呈现中，与社会议题做嫁接，推动垂直文化的破圈。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人民的需要是文艺存在的根本价值所在。除了在形式包装层面上的推陈出新之外，紧紧围绕人民群众不断发展的需求来进行内容创新，提升节目的社会性价值，从而引发人民群众更广泛的共情，这将是未来户外竞技类真人秀的发展方向。

（作者单位：东方卫视中心节目研发部）

【1】郭静.社会实验类节目模式的本土化问题探析[J].青年记者,2021(20):77-78.

【2】姜一曼. 治愈系影片的叙事与影像表达研究[D].长春工业大学,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