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镜头会说话” ——构建镜头语言创作思路的探索与实践

引言

  “我的镜头会说话”这句话，常常被摄影师、导演等影视创作人员所提及。它意味着镜头不仅仅是捕捉影像的工具，更是一种富有情感和故事性的语言。镜头可以表达情感、构建情节、塑造角色，甚至传达导演的哲学思考。本文探讨拍摄镜头的创作思路，从选择镜头景别类型、构建镜头序列蒙太奇手法、运用镜头语言三个方面进行详细分析，探索和实践镜头运用手法，解析其对于提升影视创作的质量所具有的重要价值。

一、镜头景别运用在影视创作中的重要性

  1. 镜头选择对叙事节奏的影响

  镜头类型的选择是拍摄镜头设计的第一步。常见的镜头类型包括广角镜头、标准镜头、长焦镜头等。不同类型的镜头具有不同的视觉特点和表现效果。例如，广角镜头可以呈现广阔的画面，增强画面的空间感；标准镜头则更加接近人眼的视角，使观众更容易产生共鸣；长焦镜头则可以远距离拍摄，压缩画面，突出主题。因此，在选择镜头类型时，需要根据影片的主题、风格、场景等因素进行综合考虑，以达到最佳的视觉效果。

  2. 镜头景别构图与视觉冲击力的塑造

  镜头景别是指摄影机在距被摄对象的不同距离或用变焦镜头摄成的不同范围的画面。根据造型风格和表现风格，景别可分为全景系列和近景系列。全景系列包括大远景、远景、大全景、全景，能体现场景的全貌或人物的全身动作，常用来交代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环境、人物以及人物之间的关系。近景系列则包括中近景、近景、特写、大特写。其中特写镜头在镜头语言的运用中作用广泛。特写景别最能够将被摄对象的某一局部充满画面，使观众可以更加深入地观察、感受这一局部的特点和细节。在人物特写中，可以突出表现人物的眼神、表情、手势等，从而展现人物内心的情感和心理状态；在物体特写中，可以突出表现物体的纹理、质感、颜色等，从而强调其特点和价值。

  3. 镜头运动与情感表达的关系

  镜头运动是拍摄镜头设计的核心。通过不同的镜头运动，可以表达丰富的情感，构建独特的叙事结构，营造特定的氛围。例如，推镜头可以逐渐接近目标，增强观众的紧张感；拉镜头则可以逐渐远离目标，展现更广阔的画面；摇镜头则可以左右移动，引导观众的视线；移镜头则可以上下移动，增强画面的纵深感。此外，还有跟镜头、旋转镜头等多种镜头语言可供选择。在运用镜头语言时，需要注意与影片的整体风格相协调，避免出现突兀或不和谐的画面。

二、构建镜头序列——蒙太奇手法的探索与分析

  镜头序列的构建是镜头设计的关键，也是蒙太奇手法在影视叙事上的运用。蒙太奇，源自法语，意为“组合”或“装配”。在电影艺术中，蒙太奇手法指的是将不同的镜头按照特定的顺序、时间和逻辑关系进行组接，从而创造出独特的叙事效果和观众体验。通过合理的镜头序列数量、长度和拍摄角度等多个方面安排，可以确保故事的连贯性和节奏感，使影片的叙事更加流畅、节奏更加紧凑。在蒙太奇手法运用中，需要遵循一定的原则和方法。例如，可以利用镜头之间的过渡关系，构建出连贯的画面；可以通过镜头的快慢切换，营造出紧张或舒缓的节奏；还可以通过镜头的对比和呼应，强调影片的主题和情感。其中蒙太奇在影视表现手法上比较常用，分为交叉蒙太奇、重复蒙太奇、隐喻蒙太奇、对比蒙太奇等手法。

  1.交叉蒙太奇的运用案例

  交叉蒙太奇是通过将同一时间内不同地点发生的两条或多条情节线迅速且频繁地交替剪接在一起，以此来构建紧张的气氛和强烈的节奏感。在《教父》中，迈克尔在教堂为儿子做洗礼的过程和向仇人复仇的过程在同一时间发生，被剪辑到一起。血腥和神圣、生命的结束与诞生交替剪接，堪称经典。

  2.重复蒙太奇的运用案例

  重复蒙太奇通过在关键时刻反复展示具有特定寓意的镜头，以达到加深观众印象、刻画人物性格、深化主题和增强情感表达的效果。《悠久之翼》这部动画片的第十集尾声，画面不断地在墓地与倒计时之间来回切换，通过反复强调时间的流逝，营造出强烈的紧迫感，这是重复蒙太奇的一个典型应用。

  3.隐喻蒙太奇的运用案例

  隐喻蒙太奇通过镜头或场面的对列进行类比，含蓄而形象地表达创作者的某种寓意。这种手法往往将不同事物之间某种相似的特征凸显出来，以引起观众的联想，领会导演的寓意和领略事件的情绪色彩。如普多夫金在《母亲》一片中将工人示威游行的镜头与春天冰河水解冻的镜头组接在一起,用以比喻革命运动势不可挡。

  4.对比蒙太奇的运用案例

  对比蒙太奇类似文学中的对比描写,即通过镜头或场面之间在内容(如贫与富、苦与乐、生与死、高尚与卑下、胜利与失败等)或形式(如景别大小、色彩冷暖、声音强弱、动静等)的强烈对比,产生相互冲突的作用，以表达创作者的某种寓意或强化所表现的内容和思想。《剪刀手爱德华》是一部由蒂姆·波顿执导的电影。在电影中，对比蒙太奇被用来传递情感，例如，在片中，爱德华从一个黑暗的城市中逃脱出来，走进一个美丽的花园，观众可以感受到他的解脱和自由，这种对比蒙太奇让观众更加深入地理解爱德华的内心世界。

三、镜头语言运用创作的实践

  镜头语言是指通过摄影机所拍摄出来的画面去传达特定的意图和内容。它利用不同的镜头拍摄方式、画面变化、主题选择等手段，传递拍摄者的思想和情感。镜头语言虽然没有固定的规律，但可以通过画面构图、光线运用、色彩搭配、运动轨迹等视觉元素来创造特定的氛围，吸引观众的注意力，并传达出丰富的情感和信息。

  因此，人们常说的“我的镜头会说话”，其实表达的就是创作者的主观情感：通过一个个镜头的搭配、镜头景别的运用，通过蒙太奇手法，通过画面、色彩、光影的变化等等，共同营造一种镜头语言，这种镜头语言或是表达片中主人公的情感，或是表现片子的主题，即中心思想。

  1.安徽毛坦厂中学直播送考案例分析

  每年的6月5日是高考学子即将出征迎战高考的日子，他们将迎接属于自己的重要的人生转折点。作为“亚洲最大高考工厂”的安徽毛坦厂中学在这天迎来“送考节”，考生们集体出征迎战高考。

  2016年6月5日，上海广播电视台看看新闻网试开播，就直播报道了这一送考盛况。当时摆在记者范士广和笔者面前的难题是：高考年年有，年年报道，怎样才能突破常规直播，报道好这样的新闻？怎么拍摄出与众不同的新闻直播视角？当时我们做了大量的功课和准备，了解到了一些细节。毛坦厂中学送考的车队，按以往惯例送考的大巴车牌号是“91666”，这组数字，据说有特别好的寓意。第一，翻译成中文的谐音字“就要六六六”，寓意考生考试顺利，彰显了人们对高考学生的美好期盼和祝愿。第二，也有“就要录录录”的说法，寓意被知名的985或211大学录取。按照知情人的说法，开首辆车大巴的司机还得是姓“马”的师傅，寓意是“马到成功”。在网络上，也有家长分享说，自己儿女当年参加高考，开道警车的车牌号就是“985”，由此可见，车牌号取特殊的数字组合是一种普遍的做法。按照常规的、传统的直播方式，就是以记者站在现场为主，面对镜头直接讲述现场情况，镜头摇出去、摇进来也能完成直播报道任务。但当时我们是这样设计镜头——

【画面】直播长镜头表述

 1特写：静止的汽车轮胎   （注释：8点8分毛坦厂镇人都知道的“接头暗号”）

 2特写：轮胎启动    （注释：寓意出发  画外音记者介绍）

 3特写：轮胎移动到车牌号    （注释：突出“91666”）

 4中景：车牌号慢慢拉出移动到卡车的司机   （注释：突出姓马的司机）

 5全景：从司机拉出全景   （注释：突出画面信息量：送考的车队和队伍及人群）

 6中景：回到记者主持 

  2.《人间世2》《暴风雪》纪录片案例分析

  这是笔者作为《人间世2》摄影指导参与拍摄的医疗纪录片。《人间世2》的《暴风雪》一片讲述的是商雪兰刚刚退休便被确诊了骨盆癌，同时她又是RH阴性AB型血型，俗称“熊猫血”。所以光筹备“熊猫血”就等待了漫长的时间。片子记录了商雪兰在截肢之前踩了三天的缝纫机，赶制了三床被套和坐垫、布兜，以及教丈夫做饭等实况。在镜头面前她对丈夫说，你以后不能再依靠我了，丈夫在镜头前更是哭了好几次。他认真地买菜、做饭、送饭，不断地宽慰妻子，夫妻间满满的依恋感人至深。只是，在片子的最后，妻子的名字还是被加上了框框。

  纪录片的核心是真实，因此必须避免伪造或夸张。所有的情节和细节都应该是真实发生的，影像记者需要有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捕捉现场的真实情况。

【画面】商雪兰截肢场景

1全景：商雪兰被推进手术室   （注释：交代现场环境）

2特写：正在一滴一滴输血的盐水吊管   （注释：显示“熊猫血”的珍贵）

3特写：洁白的手术布正一滴一滴让血浸染   （注释：进一步突出“熊猫血”）

4全景：手术台   （注释：突出紧张的气氛）

5特写：抓拍护士用手挤压血袋    （注释：再次凸显“熊猫血”的珍贵）

6特写：洁白的手术布正一滴一滴让血浸染    （注释：进一步突出“熊猫血”的珍贵）

  细节是纪录片的灵魂，能够增强观众的观看体验。在拍摄过程中，要注意捕捉那些具有表现力和感染力的细节，通过细节来展现主题和情感，这也是镜头语言带来的魅力。

  正如纪录片的标题《暴风雪》的寓意，对患者来说，病魔就是暴风雪。对家庭来说，亲人突如其来的病痛就是暴风雪。对医护人员来说，一次又一次在他们手中偷走胜利的病魔就是暴风雪。

  《人间世2》在收官之际说：“这场暴风雪，绝非简简单单的面对疾病，面对生死离别的困境。暴风雪过后，必将重生。”镜头语言为解说词提供了主题和情感的支撑。

  3.电影《孟买酒店》案例分析

  影片真实再现震惊世界的“印度9·11”孟买恐袭事件，2008年11月，著名的泰姬陵酒店遭遇意外，巴基斯坦恐怖组织虔诚军指使十名全副武装的年轻人从孟买西部海岸登陆，手持AK47、手榴弹还有其他各式爆炸装置入侵，恐怖分子无差别行凶，让整个酒店陷入绝望之境，百余名酒店住客及员工被困，无人得知何时能等来救援，一场与死神的赛跑就此开启……电影《孟买酒店》选择从一个服务员的角度出发，讲述一个普通人在极端危机下的勇敢与智慧。

【画面】正片后第一段场景：

1特写：阿琼一丝不苟地整理头巾  （注释：认真对待五星级酒店工作）

2特写：整理头巾  （注释：连续五个镜头进一步强调头巾是宗教的荣誉和信仰）

3中景：阿琼抱孩子  （注释：突出凌乱的环境显示身处贫民区）

3特写：整理包裹、遗漏鞋子  

  正是遗漏鞋子这个镜头细节拉开了整个片子的序幕。《孟买酒店》中运用了多种蒙太奇手法，通过交叉、重复、隐喻、对比等手法的运用使得电影更加生动、引人入胜。

  交叉蒙太奇手法：将孟买大街上的恐怖袭击场景与酒店内部的平静生活进行交替展现。这种手法加强了故事的紧张感，让观众在对比中感受到即将发生的危机。

  重复蒙太奇手法：在电影中，恐怖分子的枪声和酒店内部的混乱场景被多次重复展现，形成了重复蒙太奇。这种手法加强了故事的紧张氛围，让观众在重复的冲击中感受到恐怖袭击的残酷和无情。

  隐喻蒙太奇手法：将恐怖分子的行为与城市的繁华、酒店的奢华进行隐喻对比。这种手法表达了导演对于恐怖主义的深刻反思。

  对比蒙太奇手法：将酒店的奢侈和贫民窟的苦难、将恐怖分子的残忍行径与酒店员工的英勇救援、将住客恐慌、无助时阴暗的蓝色调与劫后余生的暖色调进行鲜明对比。这种手法突出了人性的善恶对比，使观众更加深刻地感受到恐怖袭击对人性的冲击。

  世间万般苦难，总有渡劫人，活着的要为生存去努力。阿琼视顾客为上帝，用神圣的头巾给游客止血；扎赫拉最后的祈祷，挽救了自己；主厨在本可以顺利离开的时候，选择留下来帮助顾客撤离。在这些支离的片段中，我们可以看到，在宗教信仰中善意与罪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把人性本善的一面在不经意间表现了出来。

  因此，镜头语言分析就是用镜头像语言一样去表达你想要表达的意思，突出影片的“中心思想”。让观众通过拍摄的主体以及画面的变化，去感受拍摄者想要表达的内容、主题和思想内涵。

结论

  “我的镜头会说话”这一观念，强调了镜头语言在影视创作中的重要性和独特性。作为影视创作人员，应深入研究和掌握镜头语言，使其更好地为故事、角色和情感服务。同时，观众学会欣赏和理解镜头语言，也可以从中感受到影片所传达的深层含义和情感力量。拍摄镜头的灵活运用是一个复杂而系统的过程，需要综合考虑多种因素。掌镜人通过选择合适的镜头类型、运用恰当的镜头语言、构建合理的镜头序列蒙太奇手法，可营造出独特的视觉效果，增强影片的艺术感染力。在未来的影视创作中，拍摄者应继续探索和创新镜头的设计思路，为观众带来更加丰富多彩的视觉艺术体验。

           （作者单位：上海广播电视台融媒体中心）

参考文献

【1】郝荣军，田孝贤，张丽荣.《我的镜头会说话》.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8年

【2】[美]大卫·波德维尔，克里斯汀·汤普森.《电影艺术——形式与风格》.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08年